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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缺,一只两耳竖起四爪乱蹬的小兽幻化而出,在黑暗中欢快地奔向另一张床。

薛清极抬起手,小兽温驯地在他的指尖停顿片刻,浅色荧光映在他的眼中凝成小块光斑,让他仔细看过后才融进他的皮肤。

“怎么这么多年,你捏出来的还像狗?”薛清极忍俊不禁。

严律不耐烦道:“滚!”

“妖皇何必大动肝火。”薛清极无辜道,“既然已经失传,你又是怎么让这魂契维持至今的?”

严律将烟头按灭在床头的烟灰缸,抬手将空调温度调得更低,打着哈欠道:“自然是有办法的,我有什么办不到的。睡了,明儿一早还得奔小堃村去。”

他说完捞过脚边被子,黑暗中窸窸窣窣地盖好,翻了个身背对着薛清极闭上眼。

这回他倒是睡着了,隔壁的呼噜声也没能阻碍他沉睡,睡前依稀感觉到薛清极还醒着。

屋内还有一人呼吸,他却睡得很快。

起先只是昏沉沉的梦境,后边儿又急速变换,梦到他在弥弥山上时午睡苏醒,头发被绑成了几股小辫儿,他气得在屋内乱走,喊钺戎来给他拆辫子。

钺戎的面容他早已记不清了,只能勉强回忆起个轮廓,依稀觉得还是壮年时的模样,那会儿妖并不需要收敛自身气息隐入人群,钺戎的双眸仍是竖瞳,见妖皇大人又被绑了小辫儿,乐得不行,咧嘴露出对儿蛇牙,被严律一把掐住脖子,差点儿把牙给掰下来。

他俩正在房内兄弟相残,走廊上转出个少年,像是刚练剑回来,俊秀的面孔仍有汗珠,眼尾的泪痣显得格外灵动。他站在门口,目光扫过严律又被编起来的头发,露出了然的神色,又移向快被严律掐死的钺戎,无视了对方求救的眼神。

少年一手提着剑走进来,钺戎如蒙大赦,一骨碌从地上爬起,脚底抹油地跑了,临走前将拆辫子的任务转交给了提剑的少年。

严律气尤未消,一手撑着头侧躺着骂娘,少年却跟没听到似的,走到他身后端正地跪坐下来,将入门剑摆到一旁,伸手去撩严律的头发。

练剑的手擦过严律的耳廓,薄茧刮得他痒痒。他在梦里和少年交谈,少年轻声问他:“我已拆了你十几根长生辫,你还会长命百岁吗?”

梦里他理所当然道:“给我编辫子的都死了我也会活着。”

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,这话好像并没让少年高兴,反倒引起他不知为何的不满,手下力道没把控好,扯得严律头皮一疼。

这疼顺着头蔓延开去,震动整个身体,耳边传来嗡鸣,渐渐又变成水滴滴落的声音。

滴答滴答,不绝于耳。

严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捂着隐隐作痛的头,还没分清梦境和现实,余光瞥到原本拉好的窗帘不知何时已被拉开,月光明亮,映着窗边站着的人。

站在月色下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,低声道:“做梦了?”

声音熟悉,是薛清极。

严律狂跳的心脏勉强平静了一些,手却还捂着头,干涩开口:“水龙头是不是没拧紧在漏水?”

薛清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愣了愣,却还是走到卫生间前看了一眼,摇头道:“并未。”

严律搓了搓额头,自己爬下床来,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仔细看了看。

卫生间只有一个水龙头和花洒,两个全都没有漏水的迹象,这会儿他完全清醒过来,梦中的水滴声也已消失,确实是不存在的。

严律撑着洗脸池缓了缓,用凉水洗了把脸才走出来。

薛清极一直站在门口,目光在严律的脸上停留片刻,又瞧了瞧被他认真拧紧的水龙头,嘴唇微动,却并未追问,只开口道:“你只睡了很短一会,继续睡吗?”

“……先不了,”严律点着根烟抽了两口,眼神终于缓慢摆脱掉刚才的茫然,也没解释自己梦到了什么,再抬起头时表情已恢复了平时的疲懒,踱步到窗边儿,眯着眼问,“你又失眠?这大半夜的看什么呢?”

薛清极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,才收回目光,重新走回窗前:“看月亮。我被师父带上六峰时就是这样的夜晚,月如银盆。”

严律仰起头看了看天空:“现在还没到八月十五,那时候更适合看月亮。哦,现在习惯那时候团圆,聚个餐什么的,属于风俗。”

“你还会在意这种节日?以前在弥弥山,你只有大祭日会当个节日过。”薛清极稀奇。

严律百无聊赖地弹着烟灰:“总要给小辈儿包红包的,大胡他们还爱搞什么聚餐,说也要团圆团圆——他一年有他大爷的三百天赖我那儿,团圆个屁的团圆。”

“我们这样的人,说不上团圆不团圆。”薛清极淡笑道,斜倚着窗框,伸手将严律嘴上咬着的烟掉落的烟灰抓在手心,“他们和我们不一样,你我才是一类的。”

不老不死的妖和死了千年又活过来的人。

他们共同的记忆在千年前的六峰和弥弥山,而这世界除了他俩已无人记得无人知晓。

他们是这些记忆最后的载体,是那些已隐没在时间里的一切曾存在过的证明——即使已没有人需要这些证明,但他们还是记得。

严律恍惚间又想起梦里的长生辫和钺戎,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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