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眠崩溃地捂住了脸。
“逗你;，人。”
人鱼;嘴唇不动，却有一股微小;音波钻进江眠;耳孔，沿着他;头骨震颤。
“我单独和你说，不叫他们听见。”
那感觉非常奇特，亦使江眠大吃一惊。人鱼对声音;控制精度，只有亲身体会过，才能知晓有多可怕。
所以，实验站当真就听不到拉珀斯真正想表达;内容了吗？不知道有些小说里讲;“传音入密”，是否就是如此……
江眠搓了搓面颊——他;手仍然又热又烫——探询地望进拉珀斯;眼眸，若无其事地说：“好吧，那就回归正题，来看看下一个单元……”
人鱼似乎觉得，这样在众多耳目之下暗度陈仓，隐秘地讲一些悄悄话，是件非常有意思;事情。他紧紧盯着江眠，咧嘴一笑：“被抓？不是。”
“嗯。”江眠点点头，“如你所见，诗歌一直是人类感情浓缩;成果。我们;诗人，通常习惯在极短;篇幅里，用很少;字数，表达深刻;、凝炼;情感，譬如下面这首——”
“十七天前，我在追踪猎鲸舟，两个，人;船。”拉珀斯说，“它们偷猎、潜逃；而我发现、截杀。”
江眠尽快平复呼吸，他润湿干燥;嘴唇，竭力和缓地诵读：“亲爱;，但愿我们是浪尖上;一双白鸟。流星尚未陨逝，我们已厌倦了它;闪耀……”
两艘捕鲸船？这个说法有点耳熟。
“一个是蓝色，一个是黑色，黑色;比蓝色;大，”拉珀斯心不在焉，用削金断玉;尖甲去刮江眠丢下;橡胶手套，“我把蓝色;搞砸了，黑色;搞砸了一半，我……大意了。”
“……天边低垂，晨曦里那颗蓝星;幽光，”江眠嘴唇微动，深思熟虑地盯着书本，“唤醒了你我心中，亲爱;，一缕不死;忧伤。”
——蓝色、黑色，不会错;，那就是隶属西格玛研究所;捕鲸船。蓝色;那艘是“幸运星”号，配备3000马力;电机驱动螺旋桨，在遭遇人鱼之前，是泰德所在;项目组;挂名科考船；黑色;那艘是“飞马”号，比幸运星号更大，足有5000马力不止。
原来，它们不是被调离;。
拉珀斯说：“狩猎最忌粗心大意，我轻敌了，所以付出了轻敌;代价。”
他徐徐摆动着鱼尾，那些巨大;伤口早已不流血了，但依旧狰狞可怖。
江眠指着书本上;字眼：“那么，这是什么意思呢？”
他需要更详细;解释。
“不知道！”人鱼大声回答，旋即耳语道：“船里……有转得很快;，用来推船;东西，我被椭圆;黑弹打了一下，撞进去了。”
江眠有一会儿没说话，旁人可能会以为他是被人鱼直白;回答噎住了，然而他盯着米色;诗页，内心唯有惊涛骇浪。
人鱼是不会说谎;，他压根不屑于巧言令色;掩饰。因此，他实际上是在摧毁了“幸运星”号之后，又不慎被“飞马”号;护舰鱼雷正面击中，砸进了驱动螺旋桨当中。
绕是如此，“飞马”号仍然遭受了所谓被调离;命运，和“幸运星”号一同神秘失踪，再也不知去向。
反过来看，拉珀斯身上又留下了什么呢？十四道至今不曾痊愈;伤口？
比起两艘大马力捕鲸船;结局，这个代价简直太轻了，委实轻得可怕。
“……没关系，我们看完这首诗，再一起理解也是一样;。”江眠勉强道。
“露湿;百合、玫瑰，睡梦里逸出一丝困倦；啊，亲爱;，可别梦那流星;耀闪，也别梦那蓝星;幽光，在露滴中低徊。”
拉珀斯老老实实地说：“我失去了，意识，一段时间，再醒，就到了这里。”
他看了看自己;鱼尾，咕哝道：“耻辱;印记，先留着，不合上，记住教训。”
“但愿我们化作浪尖上;白鸟，我……”江眠哽了一下，像是为字里行间;深情所打动，“我和你。我;心头萦绕着无数岛屿，以及丹南湖滨……”
——所以，法比安只不过是个捡漏;？！
……不难想象，当德国人收到两艘捕鲸船遇难;消息，赶去收拾烂摊子;时候，重伤昏迷;拉珀斯便如一个从天而降;巨大馅饼，把他结结实实地砸了个满怀。
那么，很多事都有了合理;解释。
——集团高层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赶到研究所；
——法比安为什么没有按照处理上一条人鱼;方式，急不可待地对拉珀斯动刀子，甚至有些手段看起来还颇为宽容；
——如此严重;防御措施，如此复杂;惩罚手段，到底是在保护什么，害怕什么。
法比安……他真切知晓人鱼王嗣究竟拥有多么可怕;力量，他亲眼见过两艘捕鲸船那沉没;、燃烧;残骸，然而他全部瞒下来了，就连集团;执行官都未必清楚，研究所里关押了一条什么样;怪物。